我们这个时代什么也不缺,就缺体面
文 | 牛皮明明
国庆期间好哥们来上海看我，中心地带的地铁，高峰期挤得像是千层卷饼。在地铁 2 号线出口，见到一位老奶奶，挑着一担橘子在人群中卖。
有几个网红打扮的姑娘在自拍，扭腰扭跨，摆姿势动作太大，不小心撞到了老奶奶，一担橘子全给滚了出去。
姑娘嘟嘟嚷嚷，拿着自拍杆赶紧走了。周边的人，怕踩到橘子都闪到一边去了。老奶奶一个人趴下去捡橘子，光鲜亮丽的人从她身边匆匆走过，熟视无睹。
人群中一个孩子跪在地上，用小手兜着，边捡边喊：都别挤，踩着人家橘子了！
匆匆路过的都是大人，竟没有一个孩子体面！
我们这个时代，衣着整光鲜了，脸蛋整漂亮了，但是，体面却跟不上来，反而越发丢得厉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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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在大理，走到青石板街上，老远听见有人在弹吉他，围了一圈人。
朋友说，大理流浪歌手三千，没啥稀奇的。出于好奇，我还是走过去看了看。我惊讶地发现，发现这个中年歌手，他没有手！
一双手臂，从肩部就齐根截肢了。他在靠一双脚在弹吉他！
他衣着样貌普通，坐在角落的高脚木凳子上，吉他放在地上，他左脚按弦，右脚拨弦，微微闭着眼睛，唱着一首《一生所爱》。
“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”
歌声轻缓而深情，用脚弹来的吉他流畅动听。并不宽敞的街角，围着上百人，大家都安静地听他弹琴唱歌。观众陆陆续续朝歌手的琴盒放一些钱，琴盒里已放满了零钱。
朋友听着歌，眼泪都要下来了，摇着我的胳膊说：这真比《中国好声音》好听了一百倍啊！
后来才知道，这个歌手小时候调皮被高压电电伤，双臂被截肢。后来，他从山东来到大理流浪。他没有手臂，谋生自然比常人艰难。可是他说：我就是要不偷不抢，靠自己本事活下来。
刚学弹琴的时候，其他歌手都笑他：哥们别逗了，手都没有，你弹什么吉他？难道用脚弹啊？
他回答：对，我就用脚弹。
可以想象，他的学琴之路比常人难一万倍，可他就是拼了命学，一天24小时，他练20个小时，经常练得脚抽筋。
在我眼里，他根本不是一个残疾人，而是靠自己本事谋生，活得无比体面的人、无比干净的人。
这个世界有些人，哪怕生活再苦再难，他们也决不乞怜，决不把自己的脸面放下，他们靠着自己的劳动，无比体面地活着。
图来自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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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到青海湖，认识了一个司机。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，但每天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西装衬衫，永远提前 10 分钟到达等候客人。
车子每天擦，座套每天换，车上免费提供垃圾袋、矿泉水、湿纸巾和睡觉盖的薄毯。
他甚至带了一个单反相机，默默拍下客人观景时的背影或远景，离别时将他们送给客人。所有坐过他车的人，都对他非常敬重。
以前理发时，遇到一个发型师，收费比大部分同行贵，但是绝不撺掇你染发烫发，也绝不推销任何东西。
他的理由是：第一，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客人满意才算手艺；第二，我是做剪发的，不是干销售的。这位从不推销的发型师，有很多老主顾。
家里装修时认识一个木匠。他做活儿极慢，而且对我所想出来的省事又提速的主意都嗤之以鼻。
虽然我订的两件东西并不贵重，但是他亲自来量尺寸，为的是“看看你家的壁纸究竟是啥颜色，用这个木料行不行”，送货时他也亲自来，生怕安放得不合适。
如果我准备放的位置不合他意，他焦虑得要命。等家具放好了，他抚摸着光滑的木板，满眼都是爱意。那一幕，让人难忘。
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，他们全情投入自己的职业，就算是一个别人根本不在意的细节，他们也绝不含糊。
他们对自己苛刻无比，不苟且、不应付、不模糊。只为维护自己和自己所从事职业的体面。
这样的体面的人应该受到尊重！
欢
河南省有一位 93 岁的王大爷，年轻时当过志愿军，做过老鼠药，当过工人，拾过荒。晚年时，儿女们只知道伸手向他要钱，却不愿意供养他。
70 多岁时，他给家里留了一封信，前往北京。一个美术老师给他介绍了一份人体模特的工作，从此，王大爷为学油画的学生当起了人体模特。
根据裸露部位不同，他得到的报酬也不同：
如果学生只画脸，一天大约是 60 元；如果被要求裸露上半身，一天大约是 80 元；要是被要求裸，一天大约可以得到 100 元。
早上 6 点多，王大爷穿上深绿色的军上衣，戴上帽子，挎上一个黑色单肩包，迎着初升的太阳出门了。
买几个包子，喝碗豆浆，到了教室，根据老师的要求摆好姿势，脱衣后还先跟学生唠 2 分钟的嗑，让学生们别紧张，好好画。
别看当人体模特简单，四五个小时坐着不能乱动，你试试？王大爷就能挺住，而且堪称雕像，结束的时候，往往腿都麻了，要揉半天才能走路。
学生们都说，王大爷是自己见过最尽职的人体模特。
可王大爷的女儿却骂父亲：你一把老骨头，还在外面卖肉，多丢人，赶紧滚回老家吧！
老人说：怕什么，人本来就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人世的。做模特是正经职业，又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。我自己给自己养老，有什么丢人的！
老人做了 20 多年的人体模特，现在 93 岁，留着大长胡子，还把胡子扎成辫子。他虽然活得不富足，却无比体面。
中国有许多人，赚着不低的工资，穿着不菲的品牌，精神世界却荒芜沉沦。
而像王大爷那样的人，虽然拥有的不多，却用勇气和生活的态度告诉世人，什么是真正的体面。
1966年，丰子恺年近七旬，成了上海市十大重点批斗对象之一，批斗和游街是每日的功课。
批斗完，丰子恺坐 26 路公交车回家，。车上人都围着起哄，朝他扔烂菜叶和臭鸡蛋。可他不在意，一个人扶着车栏杆，站得笔直，望着窗外。
后来批斗越来越狠，有人把刚出锅的热浆糊倒在他的背上，。还有人用皮鞭抽他，从街头一直抽到街尾，丰子恺终疼得走不动路，捡了一根树枝当拐杖拄着回家。
家人看见悲愤不已，而他却轻描淡写道：我不是照样回来喝酒了吗？他们想看我懦夫的样子，我偏不给他们看，把酒斟满一点，我更要活得精神！
他被派到农村劳改，住着四面透风的牛棚，草枕边还有一堆没融化的积雪。
女儿丰一吟去看望他，见他头发又长又乱，均已花白，胸前还挂着一个蛇皮袋，站在寒风飕飕的地里摘棉花。女儿直流眼泪。
丰子恺对女儿说：地当床，天当被，还有一河浜的洗脸水，取之不尽，用之不竭，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。
即使身在苦难之中，丰子恺依然用自己的尊严对抗着薄情的世界。丰子恺活得不体面吗？体面极了！
真正的体面，是不屈从、不惧怕。即使外界要把你击垮，也努力着让自己不倒下，世界再污浊不堪，也决不作践自己，决不把脸弄脏。
2016 年 9 月 16 日，乔任梁事件发生，很多人最关心的不是逝者，而是SM，可曾想过照顾死者的尊严，照顾死者最后的体面。
2017 年 9 月 6 日，陕西榆林孕妇跳楼事件发生，，不是事情真相，而是手撕渣男。无数搅浑水的人，连事实都没搞清就煽动是非。
放眼望去，这个时代龌龊人很多，体面的人太少。
真正的体面，并非穿锦衣华衫，住别墅开豪车。而是为人正直，不卑不亢，干干净净赚钱。
有人会说，要什么体面？体面值几个钱？我讨厌这种说法，因为许多人不体面的样子真的很丑！
我们都是普通人，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，但是体面是自己的。如果有人告诉你：这个社会就是这样，你要适应这个社会。你大可以不理会。
不摧眉折腰，不随波逐流，不为自己因为鸡贼得来的蝇头小利洋洋得意，坚守底线，做一个真正内心体面的人。那么世界就会越来越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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